谢瞻云双臂环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二当家跟随小土匪前往二夫人住处的背影,他莫名也感到脊背发凉,走到颜胜雪身边嘟囔着:“这二当家,怎么还有股子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
小利子似乎也是紧张的眼中带泪:“可不就是回不来了……”
“这大当家的回不来,二当家的也即将回不来,往后这寨子里,便都要靠三当家您做主了!”小顺子做了个抹泪的姿势,把颜胜雪引见给各位小土匪,吆喝道:“兄弟们,来,见过三当家!”
“三当家!”几个小土匪放下了竹箸,纷纷朝颜胜雪行上了礼。
“……不敢当,不敢当。”颜胜雪感到莫名其妙,还是不懂就问,“那人说的,三个核桃……是个啥?”
小利子道:“就是把三个核桃用手指给核桃皮儿生剥了,剔出核桃仁儿,二夫人一口全吃了。”
流觞不屑道:“也没什么啊,剥个核桃而已,手疼了点儿呗。”
小顺子拍了拍流觞的肩头,语重心长地说:“是等二夫人吃完核桃仁儿,剩下的核桃皮,给碾成碎渣儿,放在膝盖下头,二当家跪在上面。”
“不……不是吧?”流觞听了差点儿没站稳。
颜胜雪也是猝然一惊:“真是活久见,这食材还能这么多用途,妾身……受教了。”
藿香亦道:“……这二夫人怎么如此暴戾恣睢,哪里来的这样残酷的刑夫法子?”
小顺子悄声道:“二夫人要用二当家的试验试验,看看往后怎么报复她小娘的情夫最好用。”
“……二当家真是蛮拼的。”谢瞻云也同情起来,“二当家也太惨了吧……”
藿香长舒一口气,感慨道:“这二当家真是在用性命宠溺疼爱二夫人啊……”
颜胜雪见看热闹的越来越多,催促道:“你们快去吃吧,凉了那黄金鸡可就不好吃了。”
一群小土匪这才纷纷离去继续去吃饭,才都走了,颜胜雪就轻轻敲藿香额头一记,严厉道:“这寨子里的小土匪没读过书,整日里听风就是雨的,往后你可不能瞎说话了!”
“是是是,婢子知道错了,知道错了。”藿香吐了吐舌头,知道自己险些闯了祸。
颜胜雪道:“方才二当家吃饭还没吃好就被请走了,你留一口锅子别刷,把五块黄金鸡留给他夜里吃。”
藿香想着二当家一口一个算账,自家主子还这样待他好,不悦地敷衍道:“他们只怕都吃完了吧?”
“不会的。”颜胜雪无奈地又催她去办,“他们都很记挂二当家。”
“是。”藿香应声去了,但不情不愿中还是刻意晚了一会儿,到案边的时候,果然发现小土匪们一个盘子里头留了一块黄金鸡,“竟叫娘子说对了!”
藿香也不好辜负这些食材,就拿竹箸给夹到一个盘子上,又给放回了锅里头温着。
另一头的二当家不敢磨蹭,匆匆忙忙就到二夫人住处去了。
二当家在外头拱着手,请安似的垂头说:“娘子,为夫来了。”
二夫人半靠在榻上,挥挥手把其他人摒退了,对着二当家冷声说:“张大春,我问你的话,你务必要仔仔细细地答,可得想好了。”
二当家走进内室去,把头垂的更低了:“是是是,娘子尊上请问。”
“我听说今早寨子里打起来了,但那会做菜的小娘子只说了一句话,这寨里头立刻就天下太平了?”二夫人阴阳怪气之中带着几许好奇,眼风如刀,朝二当家逼视过去:“这小娘子究竟什么来历?”
二当家顿时额角冷汗成串往下坠,心虚之余还是不敢说实话,笑着故作无知地说:“哪儿……哪儿有什么来历呀,就是个三十多岁的小寡妇,长得面黄肌瘦的,就是确实手艺好,做菜好吃,昨个儿夫人您赞不绝口的豌芋春卷,就是她做的。”
二夫人猛地坐起身,厉声喝道:“你还敢骗我!”
“娘子息怒!息怒啊!”这一声好似猛虎出山,恫吓的二当家身躯一震,像是准备赴死一样,索性一闭眼睛一股脑儿地都给说了出来:“这这这,我实在对她没什么非分之想,是怕娘子您多想了!我留她在寨子里,真的真的只是因为她做菜好吃,出摊赚钱,又有个冤大头大表哥,肯借钱给咱们寨子……我再从食材里头觅下来半贯钱,就能给夫人买珍味楼家的燕窝了!”
“我气的是你不跟我说实话。”二夫人倒是并不激动,又躺卧下来听他好一顿解释,等他说完了,她才缓缓说:“我自然知道你对她没什么非分之想。我问你,她到底多大了?”
二夫人卧在榻上,手掌里头握着个核桃,用力捏了捏,核桃皮儿发出裂口的声音,像是威慑着二当家。
“二十……二十七八岁?”二当家耳朵听着这核桃声音,一时方寸大乱,“也可能,可能是二十三四岁?”
二夫人手里头的核桃皮儿已经捏裂了。
“想好再说。”二夫人此刻已在气头,字字都像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似的,“最后一次机会。”
“二十……二十刚出头?”二当家是当真不知道颜胜雪多大,震慑之下更是慌乱,急的都快哭了。
二夫人这下将捏碎了的核桃重重地往案上一掷,发出一声对于二当家而言的“震天响”,伴随着一句河东狮吼般的厉喝:“还敢骗我!”
二当家“噗通”一声跪下来,紧张得汗流浃背:“这这这……为夫真的不知道,没问过呀。”
二夫人白他一眼:“那她表哥多大你总知道吧?”
二当家这下轻松多了,跪坐在小腿上,露出一排牙花子:“刚到弱冠,男的这事儿我知道!女的我不在乎!”
“……那她怎么能比她表哥年纪还大?”二夫人更觉得眼前这人蠢笨不堪,拄着拐杖站起身来,重重在二当家身边一敲:“表哥才二十,表妹就二十八九,你是怎么想的?”
二当家左右转着眼珠儿:“哦哦哦,夫人说的有道理!夫人真是太聪明了!”
“我骂你,是因为你傻,不是因为你贪。”二夫人低头拉扯着二当家的耳朵,耳提面命似的喝道:“那小娘子约莫也就十五六岁吧,既是带着个有钱表哥上山的,估摸着人家打心眼儿里头也看不上你这熊样儿的。”
“嘿嘿嘿!”二当家不以为耻反以为荣,就痴痴笑着,哄着二夫人高兴,“夫人说的是!熊熊又憨又胖,适合给夫人抱着,夫人真好,没事儿就夸我!”
“滚!”二夫人拄着拐杖踢了这恬不知耻的愚笨夫君一下,“字字句句不认识!算数算数算不清!就你这两下子,还敢欺瞒于我?”
二当家抱着二夫人大腿不撒手,女子似的娇嗔起来:“不敢不敢,为夫哪里敢!这不是正因为为夫啥也不会,所以需要个聪明持家的夫人您嘛!我愚蠢,你聪明,才能显得你更聪明!你说是不?”
这一顶高帽子给二夫人戴着,她倒很受用,索性回到榻上坐着,徐徐道:“今夜我有要事吩咐你去做,不宜让你太过挂彩,就给你小惩大诫一番吧,往后你若有事对我坦白就是,免得外来的人真当我是个悍妇!”
“是是是。”二当家以为重获新生,连连保证道:“夫人说什么是什么,为夫知道夫人大度,再也不敢欺瞒夫人了。”
“行,那就对你小惩大诫一番。”二夫人随口道:“那就跪核桃吧,跪到夜里,等夜色看不清你挂彩了,你出去把这做菜好吃的小娘子给我邀来,就说我请她饮酒。”
二当家瘫坐在地:“……还得跪啊。”
“不跪就生吞。”二夫人眼神犀利,向他剜去,“这才一个,你想跪仨?”
“……夫人英明!”二当家立刻咬着牙把核桃皮儿垫在膝盖前头,“为夫爱跪!”
二夫人继续嗑着瓜子道:“爱跪你就多跪会儿。”
二当家自己挖坑自己跳,只能等到夜深的时候,才顺应二夫人的话出来请颜胜雪去见她。
只是才看见颜胜雪,这膝盖前头的肿胀就让他走不了路,对着颜胜雪就“哎哟!”一声。
颜胜雪上前扶他一把:“二当家的,怎么了这是?”
二当家尴尬道:“天太黑了,我摔了一跤。”
“您摔的挺匀称的。”颜胜雪看着他两个膝盖和满脸被揍了的伤痕,敷衍地笑了笑,然后对他道:“小厨房里留了饭,二当家的自己热热吃。”
“哎。”二当家心中一暖,知道颜胜雪今夜去了没什么好果子,但是妻命难违,到底还是咬牙道:“颜娘子,我娘子有请……”
颜胜雪心道,果然来了,看来这下酒菜是买的刚刚好了。
“二夫人请我?”颜胜雪故意笑道,“妾身该不会是睡着了正在做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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