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一早,赵宗朴的车驾才出了东京的城门,就有内侍进宫内向赵顼禀报。
赵顼才下了早朝,正在文德殿品茶:“可派了人跟在二伯的车驾后头护着?”
杜晋俯身笑道:“官家放心,臣已经安排妥当了。”
赵顼满意地颔首:“让他们远远地跟着便好,别惊动二伯,以免搅扰了他游历散心的雅兴。”
杜晋亦道:“臣正是这样嘱咐的。”
至此,赵宗朴身后就秘密跟着一队赵顼指派的护卫人马,尾随着赵宗朴的微服车驾,一路往越州去了。
赵宗朴故意做了游历的戏码,一路上走走停停,白日净是走到哪儿玩到哪儿,但夜里却快马加鞭地赶路,只为尽早抵达会稽探看月杨村的事情进展。
他车驾上只有赵仲庞这个儿子和刘脉这个郎中,后头跟着的还有两个随侍的通房丫头和一些贴身的护卫,不过这些护卫,其实都是临渊帮培养多年的死士,各个武艺精湛。
凌温柔则是为了掩人耳目,在赵宗朴的车驾驶出半日以后,才快马加鞭地从东京的无双楼出发,实则也是沿着越州一带驰行。因为她出发的晚,因而发觉了赵顼派人沿路跟踪了赵宗朴。
她早就想办法通知了主子,也提前按照计划安排了临渊帮的杀手快马加鞭前行。等到赵宗朴和身后跟随之人先后抵达越州与杭州的交界处时,受命于凌温柔的那些预先设伏的临渊帮杀手,当即冲出来假意行刺赵宗朴。
这些受命于赵顼保护赵宗朴的侍卫果然现身,与临渊帮的杀手拼死血战,赵宗朴故意给临渊帮机会刺伤手臂,随后假意在这些侍卫的保护下突围逃走,而这些侍卫也不敌临渊帮杀手的残忍招数,纷纷落败。
为了甩掉赵顼派来的尾巴,赵宗朴下令对这些护卫一个不留。
凌温柔则是负责最后收尾的这个人。
她当真没放走一个活口,而后才到赵宗朴车驾的惊马前复命:“禀主子,所有尾随之人,皆已了结。”
跟在赵宗朴同一辆马车里头的刘脉,是个医术高超的神医。他早就在车上替故意受伤的赵宗朴包扎好了手臂上的微小伤口,止住了血,也敷好了药。
赵宗朴的大掌稍捋来车帘笑着,话说的漫不经心:“这回,才算是舒心畅快的游历了。”
凌温柔面冷心诚道:“奴护送主子去越州。”
正说着,赵仲庞就要接她上马车同坐,只有车上的刘脉有作为医者的眼尖,看到了她两指之间的伤口。
“凌娘子,你受伤了。”刘脉下意识脱口而出。
凌温柔方才抱拳作揖,指间的血和伤口被她紧紧裹住了,如今才顺着掌心的缝隙流淌下来。但她只是不想给赵仲庞看到,以免他再因对她的偏爱而横生枝节,会被赵宗朴所嫌恶。
她不曾想刘脉观察细致入微,竟然先瞧见了,她微怔愣片刻,适才道:“小伤,无碍。”
“让刘脉阿兄给包扎一下吧。”赵仲庞心疼地扶着凌温柔上车安顿,完全没注意到赵宗朴不悦的神色。
赵宗朴对此虽然不悦,但也算见怪不怪,刘脉则没顾及他的眼色,就动了医者仁心替她包扎起来。
“妾身谢过刘郎中。”凌温柔颔首。
刘脉也摆手道:“举手之劳,不妨。”
濮阳郡王府的一行人入夜正式抵达越州境内。
至于会稽当地的情况,的确发生了流民之乱,如今赈灾米粮供不应求,只能将粥熬稀了才够分。
当时在颜胜雪回到了渔声小馆后的翌日,大雨还在绵延不绝地下了一整天,坍塌的米仓根本无从处理。
谢瞻云和张知县所考虑到的最快捷方便的抢修米仓、抚恤灾民的方式,就是就地取材——即以官府的名义先向民间筹款,待赈灾之事过后再从税收上和官府表彰上给这些疏财的百姓们做补偿。
两人一拍即合,立刻以官府的名义在民间收集募捐义金,因着这些时日张知县翻了不少冤假错案,是而很得会稽民心,立刻一呼百应,很多富商乃至平民百姓纷纷仗义疏财,总算短期内筹建了三方新的米仓出来。
只是这米却是无论如何都不够的,会稽本就人口众多,如今四方流民涌入,当地粮食根本不够救济。谢听雨则将护送杜彦隆回青城寨时和地痞恶霸赌赢的所有钱财都和去飘雪楼喝酒的明州米商做了交易,双倍价格买了所有存粮,才勉强将明州的粮食以马不停蹄的效率运来会稽,解了一时困顿。
颜胜雪听了直道这谢听雨真是好运连绵不断,竟学个跳舞也能和明州米商达成交易,这燃眉之急还当真得归功于她许多,就留了她每日在渔声小馆吃晚膳。只是如今会稽流民众多难以登记造册,为了维护秩序安定,原本渔声小馆要参加的庖厨赛事,因此往后要延上十日,颜胜雪就更有精力随师傅一起试菜了。
赵宗朴是带人微服进入会稽的,从不曾向张知县报备,反倒一路上将马车都弃在了城外,叫了个车夫给拉进来的,入城时正逢午时,灾民和不能饱腹的流民都在排队领着官府施恩的稀粥。
他眯缝着眼,轻声道:“子厚与温柔可以去城中闲逛玩乐一会儿,我在此四处瞧看下流民的情况。你们务必注意,千万不要暴露身份,不能让赵顼知道,我们究竟是几时抵达这会稽之中的。”
“是。”凌温柔和赵仲庞应声离开,刘脉则带着几个随侍的去邸店先行安置。
赵宗朴身侧只带了一个得力的小随从,正往最热闹的平舆大街走,却因过从拥挤、摩肩接踵的人流而被挤到了一旁,恰好一个小姑娘也被人流挤了过去。
赵宗朴虽有随从护卫,但还是被这小姑娘踩了脚。
这小姑娘赶忙跑到一旁的空旷角落里去,赵宗朴也鬼使神差地随着她走了过去。
只听这小姑娘连连致歉:“抱歉,这位老丈……我这没长眼的,冲撞了您。”
赵宗朴抬眼,只见眼前是个容貌清秀、气质潇然的小娘子,很是年轻,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
最让人深刻的,是一双水灵灵的翦水秋瞳,浑圆的眼,即便是愁眉苦脸地致歉,也像是在笑似的。
这个小娘子,便是谢听雨了。
“您没有大碍吧?可需要瞧郎中去?”谢听雨关切地打量着赵宗朴周身。
“不妨不妨。”赵宗朴摇头道,“我原本也只是在这里四处看看。”
“四处看看?”谢听雨闻言,骤然挑眸,自以为是地说道:“我知道了!您是要找救济灾民的粥棚吧?正好正好,黄粱街今早才建好新的粥棚,如今刚煮好了粥,我给你引个路,你快随我去吧!”
“粥棚?”赵宗朴一惊,半晌才反应过来,想着他左不过也要去看流民,不如随她去了,便假装也是流民,颔首笑道:“嗯,是!”
谢听雨莞尔一笑,便引着赵宗朴主仆往黄粱街走了,边走边道:“我就知道,你们也是才来会稽的流民,夜里明州才刚送新米过来,你们来的时辰巧,昨个儿夜里还有些流民没饭吃呢,你们一来就赶上热乎儿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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