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知县见状如此,便沉声道:“方捕头,看来这会稽上一任被罢免的县尊,手头没少压着冤假错案啊,看来本县,是时候给许多旧账翻出来审一审了。”
“县尊英明。”那方捕头哪敢乱说话,自然知道一朝天子一朝臣的道理,只能拱手附和一句。
“胡说八道!”牛一犇喊道:“县尊,她胡说八道!”
“是非曲直,本县自有论断,你若是清白,大可拿出自证清白的证据便是了。”张知县威严不减,冷声道:“若是没有,本县虽可放你回去,但这状纸之上可写了不少证据,本县自要一一查验清楚,不会冤枉了你们,届时若查清属实再行批捕,那可就要从严论断了,若是你们先行招认罪行,本县尚可从轻发落。”
“证据……你怎么会有证据的。”李小娘被这话吓傻了,“难道,难道是那药铺掌柜……”
“药铺掌柜——好啊,你既然自己说漏了嘴,就休怪本县现下就将你羁押!”张知县方才不过略略施计一诈,这妇人果然上钩,他便可顺理成章地吩咐了,“来人,收监!”
牛一犇和李小娘这下避无可避、逃无可逃,只能喊着人人都知不冤枉的冤枉,被衙差抓了下去。
“谢县尊!”颜胜雪带着众人一并给张知县行礼。
颜胜雪怕接下来杜彦隆被人发现,使了个眼色便让他带着多余的小土匪先回寨里等着。
张知县将牛一犇签押过的字据递给谢听雨:“这赌坊和张宅往后便属王娘子了。”
“不,不用,我还给二夫人!”谢听雨却是吓坏了,完全没想到自己还暗中干了件好事,挠挠头傻笑道:“我本也只是想为民除害,给大家出气就是了,也没想着要赌坊要钱的,没想到颜姐姐竟然是存了这么个惩恶扬善报仇雪恨的心思,看来我这好事儿没白做!嘿嘿!”
“张府乃是张氏祖宅,如今拿了回来,我终于可供奉父母灵位了。”二夫人眼中欣慰至极,她也没想到今日能大仇得报,且是在颜胜雪和谢听雨的相助之下,这突如其来的惊喜和夙愿得偿的满足到底还是令她声泪俱下地对二人行了个礼:“妾身在此,谢谢二位妹妹了。”
颜胜雪和谢听雨都知道二夫人腿脚不便,同时躬身搀扶她一把,齐声道:“别客气,该回来的。”
两人相视而笑,只见二当家拱手做了个长揖,先向张知县,再对颜胜雪和谢听雨:“我替夫人谢过诸位。”
如此诚意之至,颜胜雪也是第一次见到,于是与张知县行礼道了别,便一行人带着字据走了。
二夫人道:“我只要祖宅便可,至于这赌坊,既是王娘子赢回来的,自然该由王娘子做主。”
“啊?”谢听雨最不愿意动脑子了,一时间这赌坊成了她的,她倒是整个人懵懵的了。
二夫人笑道:“王妹妹,你便收下了吧,妾身如今也衣食无忧,对这会稽的赌坊没什么想法了。”
二当家转头也对二夫人笑笑,随后附和道:“我不会委屈了夫人的,缺不了钱,王女侠放心发落吧。”
谢听雨萌态可人,桃面轻偏:“颜姐姐,真给我做主啊?可我也不缺钱呀,你只要晚上给我单独做一份你昨日那道八宝肉圆就行!”
“好好好。”颜胜雪抬手刮她鼻尖一下,随后道:“但是这赌坊既然是你赢来的,字据上写了你的名字,你可不能推辞了。”
“那这赌坊即日我便当了,救济贫苦百姓!”谢听雨朗笑道:“我这一路行来,见越州虽然富庶,但还是很多吃不起饭的穷人,若是能盘下两处粮仓,不知道多少人能吃顿饱饭呢!”
颜胜雪本也想着谢听雨不是贪财之人,没想到看着不谙世事的她,倒很有悲悯之心,这倒让她刮目相看了。
“二夫人可同意?”谢听雨还是不忘问这风云赌坊本来真正的主人一句。
二夫人如今笑的欣慰又温柔,伸手各自碰在了颜胜雪和谢听雨的手背上,温声道:“这不义之财只要不落入他们这奸夫淫妇手中,我便对得起张家列祖列宗,我在青城寨有个好郎婿,有个好大伯,往后还有了两个好妹子,此后并不必再贪婪,纵留着这钱财也无甚用处,便赠了百姓吧!”
谢听雨和颜胜雪相视一笑,却看二夫人又庄重地行了个礼:“颜娘子,王娘子,我还是要谢谢你们。”
谢听雨立刻扶她起来:“别谢了别谢了,都是一家人嘛。”
“对,一家人,别客气!”二当家此刻倒笑吟吟地附和起来了:“夫人腿脚不便,我先带她回张府看看,先走一步了。”
说着便礼貌地辞行了,颜胜雪带着谢听雨,本想找个当铺兑了这字据,将赌坊地契当出去换真金白银,这一路上倒想着不如散散心了,两人便一边走着去当铺,一边闲聊起来。
“王妹妹,你可是常年混迹在赌场之中?”颜胜雪想起杜彦隆也曾说谢听雨不论赌什么都赢,这份好奇早压在心里好久了,如今总算能问了,“为何你如此轻易便赢了那牛坊主?”
“我也不知道,我自小便逢赌必赢。”谢听雨目光中也是茫然,只听她讲到:“我阿爹都说我运气可好了,我小时候庆贺生辰,当时的官家送了好些贺礼来,最后还说要跟我玩个小游戏,让我信手选个锦盒子,里头就作为我生辰的贺礼了,我家府邸就是我七岁那年生辰从锦盒里头挑来的,结果另外两个没被我选中的锦盒子,一个是金镯子,一个是点翠的步摇,阿爹直夸我好手气来的!”
“……官家?”颜胜雪捕捉到这两个字,一时瞠目不解,心中疑惑起来。
“哦,不是,颜姐姐,是关羽的关。”谢听雨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一想到二哥所言,颜胜雪生气了就不做菜给她吃了,她为了晚上那道八宝肉圆,立刻改口圆话起来,“当时关伯父来我家送的礼,和我阿爹是拜把子兄弟。”
“你当真是个好运气的小娘子。”颜胜雪笑靥如初,没想到这小娘子当真是好运常伴的人,“我看你家连锦鲤都不用养了,有你在家就是运气了。”
谢听雨突然难过起来,地垂着头、翘着樱唇沉默了许久,才叹息道:“可惜了,我跟阿爹吵架了,往后我都不会回去了,他养他的鲤鱼,我学我的跳舞。”
颜胜雪扬眸:“学跳舞?”
谢听雨点点头:“对,我来越州,就是为了到会稽的飘雪楼跟花魁凝霜娘子学跳舞。”
随后,谢听雨又讲起她童年没学成舞蹈的遗憾来,这遗憾似乎让她苦恼了十几年:“我小的时候,祖父问我想学什么,我说想学舞,结果我祖父也是个行侠仗义、游走四方的武学奇才,误以为我是要学武艺的武,从小就训练我握枪拿刀扎马步,我当时太小了,也不懂啊,他教我什么我就学什么。”
颜胜雪倒是忍不住捧腹大笑:“学舞变学武,噗哈哈哈……我真是忍不住想笑。”
谢听雨早就习惯了被笑话,一时也苦笑着摊手道:“笑吧笑吧,他们都笑我的。”
“咳咳。”颜胜雪立时用帕子压在檀口上,也压住了笑意,正色地牵她手道:“正是因为她们笑你,我作为你姐姐,才更不该笑你,错了错了。”
“无妨无妨。”谢听雨又喜笑颜开。
“……后来呢?”颜胜雪继续问她。
谢听雨道:“后来就是我学了一身好武艺,这体弱的毛病倒是没了,但是我四肢都变得雄壮有力了起来,举手投足好像都像个男人一样,招式好像又生硬又呆板,我一心想学女子跳舞时柔美娇软的姿态,所以这次特意远道而来,拜师学艺。”
“你既然来自东京,那为何不去东京无双楼里,找温柔娘子学一学?”颜胜雪心头不解,却也知道凌温柔的脾性古怪,“这温柔娘子实在有个性,就连东京教坊里的舞旋色教头都高酬劳地请她指导,她竟都不去的,可是你也吃了闭门羹?她不愿授你舞艺?”
谢听雨瞠目道:“没有哎,温柔娘子当真肯教我的,说见我面善,喜欢我呢。”
“哇,你是如何让温柔娘子肯教你的?”颜胜雪这下好奇起来,“这温柔娘子乃是东京人尽皆知的‘温柔一刀’,是无双楼的花魁娘子,更是无双楼的掌柜的。说话是吴侬软语,举止却乖戾怪异,就连那教坊的舞旋色教头都被拒之门外,你个小丫头竟能拜得她当师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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