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当家急道:“没错没错,我娘子请您喝酒,说颜娘子这几日辛苦了,为寨里做的菜道道都好吃。”
颜胜雪垂头略一思量,方道:“您让二夫人稍等,妾即刻便去。”
“哎。”二当家笑呵呵地微微弯了弯腰身,看着颜胜雪走了以后,他才去小厨房自己热菜吃。
颜胜雪回到自己居所里头,找出来今日托谢瞻云给她买回来的下酒菜。
却看到案上有一只檀木托盘,上头列着三个小陶盘,里头分别装着黄鱼鲞、酒香螺、酱蜜丁三种下酒菜——原是谢瞻云早就替她装好盘子了,定是方才在院子里二当家和她说话的时候,谢瞻云看到了。
颜胜雪心里一暖,和婉一笑,就托着檀木托盘走到二夫人居所外头了。
二夫人已经在院子里搭好了矮案和垫子,二夫人坐在案前等着颜胜雪来。她面前的案上放着一壶酒,但坐着的垫子旁,却放了足足三大坛刚出窖、还没开封的酒。
三大坛酒……
颜胜雪微微蹙眉,心中暗道:这倒真是等着今夜给她灌醉了呢,不知道要寻个什么由头把她撵下山去?
但颜胜雪其实不惧,因为她酒量极好,这想必是这二夫人不知道的事,所以,她并不很怕。
她端着咸香麻辣的三个下酒菜走上前,虽然紧张,但面色从容,稍稍欠身,礼貌道:“二夫人。”
今夜月光朦胧,并不很能看得清二夫人的神情,但是隐约能见她是在微微笑着的,似乎在等一个鱼儿上钩。
二夫人打量着颜胜雪,顿了顿,才故作热情道:“可真是个好看的小娘子,快来快来,不必客套!”
颜胜雪也继续捧着二夫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坐到二夫人对面,放下下酒菜,才巧笑道:“女子好看养眼,其实未必是给男郎看的,好看的娘子嘛,往往也喜欢看好看的小娘子。”
颜胜雪这话夸的好,二夫人一时间也心中乐开了花。嗅到那下酒菜的香气,更是迷糊起来:“你这嘴跟抹蜜了似的,难怪你人缘好……哎,你怎么还带了下酒菜呢?”
颜胜雪道:“这下酒菜是表哥在山下随意买的,口味倒不一定好,若是二夫人觉得不好吃,往后我亲自做了给你。”
二夫人这才认真端详起颜胜雪的面容,倒果真觉得她是个佳人,方才倒也不算是虚浮的夸奖,不曾违心,只是今夜倒的确邀她前来是另有目的,立刻给颜胜雪倒了一杯酒,笑道:“听说这些时日你在寨里很有威望,我十分欣赏你,今夜请你喝酒,算是答谢答谢你这些时日为寨里操劳。”
颜胜雪此刻也在暗中打量着二夫人的模样,虽然如今面相刻薄,但不难看出是个福厚之人,而且目光也并不犀利,没有那些市井妇人的市侩和心机,反倒隐约透着些刁蛮的娇憨。
那日遥遥一看,是其貌不扬,但仔细瞧来,倒没有哪个女孩子是月光下不好看的。
只是这才说两句话就倒酒……颜胜雪到底还要提防,便没喝这酒,只笑道:“妾有什么威望可言,妾只是跟青城寨有缘,帮着度过难关便是了,等大当家回来了,妾就下山了。”
二夫人见颜胜雪没喝她这第一杯酒,一时心生敌意,听了这话便挑起刺儿来:“大当家若是不回来呢,颜娘子准备在青城寨屈尊一辈子吗?”
“这里山青水秀,怎么便叫屈尊了。”颜胜雪反唇相问道:“何况大当家未必回不来,怎么二夫人不希望大当家回来吗?”
“你……”二夫人一时气急,十分委屈:“我客客气气与你说话,你怎可有这样的小人之心!我怎么会不想大当家的回来!大当家的待我诸多照拂,你可曾知道!”
这份委屈和激动倒显得她并不是个坏人,看来,她并非是为了一己之私便多了些阴谋算计的人。
“妾……说什么了吗?”颜胜雪索性不搭这茬儿,转移话题道:“妾虽手巧,但嘴笨,说了就忘了,二夫人提醒提醒妾,妾方才说什么了?”
“我也不记得了!”二夫人急的头昏脑涨,一时间甩袖拂掉那酒杯,刁蛮道:“颜娘子,我这今夜邀你共饮的好心情,全毁了!你怎么可以这么想我呢!”
颜胜雪看着二夫人越说越委屈,似乎就快哭了……她一时也是哭笑不得,本也只是一句反唇相讥的话,这二夫人怎么就当了真,这性子,简直像个小孩子似的胡闹,但对付小孩子嘛,她擅长,表面哄着,背地里再揍!
于是颜胜雪笑道:“二夫人别委屈了,您这一生气,妾心里跟针扎似的疼呢。方才是妾一时胡言乱语,二夫人莫要当真。二夫人您以知己之约相邀对酌,妾不也备下了佐酒小菜来和您相会嘛!”
“知己之约……算你会给脸上贴金了!”二夫人这才努努嘴,余光瞟到三个下酒菜上,握着竹箸夹着酱蜜丁吃了一口,方道:“这买的酱蜜丁就这样好吃,但一定不及你做的,改日你亲自做给我赔罪吧!只是这酒壶酒杯都碎了,这下酒菜可怎么吃啊!”
“好好好,改日妾亲自做给二夫人吃。”颜胜雪掩唇轻笑着哄她,走进内室去拿了两个酒碗出来,放在面前,又哄道,“酒壶酒杯洒了,咱们换碗便是,大碗大碗地喝,才尽兴嘛!”
颜胜雪看二夫人吃下酒菜吃的眉开眼笑,她心中暗道这谢瞻云倒也算用心,想必是买的时候就尝过了味道,这酱蜜丁本就是讲究蚝肉鲜美,如今能得二夫人一句夸赞,倒此刻心里头还得感谢谢瞻云这个好表哥、好队友了!
二夫人本也想着给颜胜雪灌醉了,把她丢进小厨房让她明早出个洋相,所以换了酒碗她求之不得,心里还在窃喜着方才那酒壶打碎得好。
于是她开了一坛新酿的酒,往各自酒碗里倒了满碗:“对酌也不是干巴巴地喝,闲聊几句也是必要的,你且告诉我,你叫什么?”
“妾身颜胜雪。”颜胜雪举着碗喝酒,一边喝一边说:“是偶然被误掠到山里来的,妾身觉得与青城寨有缘,所以留下帮着青城寨赚些银两,妾身与表哥这些时日朝夕相处,已然私定终身,所以二夫人自可放心,妾并非来招惹两位当家的。”
“我也不是什么善妒的悍妇,自然知道,你不必如此急于解释。”二夫人白她一眼,自己也喝半碗酒,又傲娇道:“你开门见山地说话,我也是个敞亮之人,你既上山有些时日,却迟迟不曾来见我,于此,可算失礼?”
“是算失礼。”颜胜雪便只当她是孩子般哄着了,又满饮一碗酒,擦擦颊边,“妾自罚一碗!”
“一碗不行,再来一碗!”
“好,喝!”
“再来一碗!”
“喝!”
……
如此循环数次,颜胜雪面上渐生酡红,二夫人也是好酒量的妇人,颜胜雪喝她便也喝,两人你来我往地互相劝酒,便已经喝了小半坛了。
两人似乎都在蓄谋互相灌醉对方,但两人都是海量之态,不曾迷惘睡去。
但四五碗酒水下肚,颜胜雪此刻面生酡红醉色,二夫人亦双颊生绯,犹如晚霞似的红润。
二夫人轻轻扒着颜胜雪的藕臂,试探地问:“颜娘子,你……可醉了么?”
“薄醉,薄醉。”颜胜雪意识清醒,却故作有些迷糊,“妾身失仪了。”
“无妨,无妨,你坚持到如今才刚刚薄醉,已是女中豪杰了!”二夫人咬牙切齿,自负酒量感人,却遇见个跟她不相上下的颜胜雪,于是一边摇摇晃晃地继续倒酒,一边给自己也添满整碗:“来!干!”
颜胜雪继续饮着,意识仍然清醒,头也不晕、眼也不花,只是颊畔微微燥热,但她不能先倒下!
反观二夫人,此刻已经有些四肢绵软无力了,伏在案上喘着粗气、打着酒嗝儿。
颜胜雪见状如此,立刻从怀里捧出两颗油纸裹着的青团子——一早胡饼摊儿剩下来的,她特意给带来见二夫人了:“还有两个青团子,这里头是甜豆蓉的馅儿,二夫人尝尝。”
二夫人眼中雾蒙蒙的,醉醺醺道:“你……你怎么知道我爱吃甜豆蓉馅儿的青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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