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谢听雨再次循着香气走到厨房里的时候,颜胜雪刚刚将蒸制好的狮蛮栗糕从铁甑里头拿出来,当着谢听雨的面,在捏成的狮子和蛮王的造型上头,逐一插好了用瓠瓜和紫苏制成的小彩旗。
“哇……颜姐姐,你做果子点心的手艺,竟都这么好啊!”谢听雨叽叽喳喳地感慨着,凑上前去看着四个不同颜色、花式、做法的茶点逐个都列在案上摆好,看着便有了期待,堪称色香味俱全。
颜胜雪对她只是笑,一壁将做好的狮蛮栗糕取出两块来放进事先备好的食盒里。
谢听雨半蹲下身子,双手握住木案的边缘,整个下颌压在案上,凑近了去看那冒着热气的狮蛮栗糕的造型——有一只狮子的造型,还有一个蛮王的造型,捏的很是逼真,还插上了小彩旗,被颜胜雪放到食盒的最顶端。
“哇!”谢听雨下意识地感慨了一声,水眸瞪得溜圆,抬起一只手指轻轻地触碰狮蛮栗糕的边缘,还生怕自己蛮力过大,一不小心给捏好的甑糕造型毁坏了,感慨道:“这也太太太太好看了吧……我都舍不得吃了。这哪里是点心果子,精致诱人的好似金雕的花一样!”
“你可真嘴甜。不过啊,不是我自夸,但凡是你能叫得上的菜名,基本我都做得出来。再说了,这果子茶点简单得很,东京处处可见,不过就是些雕虫小技罢了,哪有你说的这么夸张。”颜胜雪嫌她碍事,轻轻拍她脑瓜一下让她闪开,随后将四种茶点都匀了一小份出来摆在谢听雨的眼前。
颜胜雪顺着次序指着介绍,“吃吧,小馋猫——滴酥鲍螺、玉灌肺、浮元子、狮蛮栗糕。”
“不不不,你做的跟东京铺子的那些不一样!”谢听雨咽了咽喉咙里头往外溢的口水,立刻坐了下来大快朵颐,吃了那晾凉的滴酥鲍螺,就停不下来地一边换样吃,一边赞叹不绝,“唔!好吃!这个更好吃!哎!”
颜胜雪出手做的茶点,自然是跟东京铺子里头的那些不一样的,都格外另有巧思。
这滴酥鲍螺在奶香浓郁的基础上,还因顾及入口即化、复而生腻的食客体验,而在鲍螺形状的顶端稳稳地嵌置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翠绿青梅煎,用的是蜜煎樱桃的制法,用青梅的酸甜轻盈来切断牛乳化在口中的腻感;
而玉灌肺的浇头也并非市井里头简易辣汁,而是掺了醋加入压碎的火腿泥,搅成的稀粥状稠汁,慢慢地淋上去,口感层次格外的丰富。
至于那浮元子里,也是没做甜的豆蓉,而是一点点地塞了肉糜、山菜和脆马蹄做好的鲜咸馅料,最后才慢慢地用指腹给包制圆润,滚在沸水里头煮熟了捞上来。
谢听雨快速胡吃海塞,又凑到案前想吃更多,颜胜雪却不给她这个机会了,因为茶点贵精不贵多,做的本来也不多。除了分出来一份要给师傅和师娘,另外多余的已经都放在食盒子里头了。
颜胜雪将食盒装好,推给谢听雨,不忘记嘱咐她道:“浮元子有汤底,路上你不好拿,我便不给你包起来了,其余三种都已经在食盒里头放好了,你只管给那老丈送去吃就是了——不过啊,你,不许偷吃!”
“谢谢颜姐姐,总这么照顾我,我怪不好意思的。”谢听雨笑嘻嘻地接过茶点,还是好奇地问:“这些小茶点可有什么名堂吗?”
“也不算有名堂,就是随手做的。”颜胜雪做茶点的方式一向别出心裁,也在饮馔记做过许多了,所以没有格外介绍,但今日这个狮蛮栗糕,倒的的确确是为了送往东篱小筑才做的,“但这顶上那个狮蛮栗糕呢……”
这本是个重阳才吃的甑糕,虽也有些别出心裁的设计在里头,但是如今盛春之时,其实的确不算应景。
谢听雨探头过来:“狮蛮栗糕咋了?”
颜胜雪巧笑一声,她做这个的目的,是故意要帮着谢听雨体现她的答谢之心的,于是她解释道:“狮蛮栗糕里,我还额外做了芋头软泥,掺了些微蜂蜜夹在里头,应该比平日的更好吃。对了,你只管给他介绍,就说‘黄菊满东篱,与客携壶上翠微’,特借狮蛮栗糕聊表心意,哎,对了,你稍后再去后院拿一坛好酒,一并给他送去。”
谢听雨赞叹道:“哇……你想的可真周到,他那里,可不就是叫做东篱小筑嘛!”
谢听雨既是谢青松之女,自然也是读过书的,虽说这脑子思路清奇,但是这诗词,她是懂得的,这颜胜雪将重阳糕点如今做了送到东篱小筑,一来表示了对长者的敬重,二来也是想着这重阳时的词句里头带了“东篱”二字,也算是体现了制膳者的心思。
谢听雨想明白颜胜雪的良苦用心后,立刻笑语盈盈道:“若是我收了这些茶点,我也会觉得你是颇费巧思,特意为他做的,实在是有心了!”
“这是自然,你既要礼尚往来,自然也要体现体现咱们对他的心意,免得让人觉得咱们粗枝大叶、不知好歹的,不好。”颜胜雪知道这丫头也是听得懂这些的,便悄声告诉她道:“后院的好酒是那日青城山的二夫人命张府的仆人送来的,二夫人是酿酒的高手,可好喝了。”
没错,自从颜胜雪从青城山跑了,其实顺子等人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只有二夫人格外有心,之前就知道她会回渔声小馆,因为这里有她的师傅,所以才特意派人送了亲自酿的好酒来问候,并且还说了,会帮着颜胜雪向杜彦隆隐瞒她的行程。
谢听雨也知道二夫人酿酒好喝,连连点头答应道:“明白!”
颜胜雪问:“用不用藿香陪你去?”
谢听雨摇头:“藿香是颜姐姐的丫鬟,自然得对颜姐姐寸步不离了,我自己去就行了,没事的。”
颜胜雪颔首:“嗯,那好,你慢着点儿啊。”
谢听雨是在才入夜的时候就前往东篱小筑的,带着茶点和一坛酒,东篱小筑的仆人都很客气地迎接了她。
赵宗朴早就在院子里等候了,他想的是谢听雨一看就是不羁之人,想必不喜欢在堂内饮宴,不如趁着春色盎然,对月酌饮畅谈来得兴致更好,何况这院子里有花鸟虫鱼,格外有些生机。
谢听雨果然是喜欢庭院的氛围的,进来便欠身道:“老丈选的地方很好,这里的花鸟,都是生机勃勃的。”
赵宗朴见她来了,也言笑晏晏地请她坐下,派人从小厨房端出来各式菜肴列了流水似的长席。
“犬子送礼回来的时候,碰巧遇见了渔声小馆的藿香娘子,问了问王娘子喜欢吃什么,特意请了会稽较好的刘厨娘登门前来,你可尝尝菜品合不合口味。”赵宗朴负手而立,擢臂邀请她落座,“对了,在下还留了刘厨娘在小厨房里头候着,你若是还有什么想吃的,我也可以随时请她做好了呈上来。”
“老丈有心了。”谢听雨倒是震惊了,因为这里的菜肴都是她所钟爱的,“……除了我父兄,还是第一次有男子对我这般细心呢,让我有些不好意思了。”
“哎,不必拘谨。”赵宗朴笑道,“也别一口一个老丈地叫了,在下姓兆,兆头的兆。”
“兆员外。”谢听雨突然拘谨起来,拿出食盒放在案上,“常言道礼尚往来,所以今夜我也特意前来送一份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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