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温柔这才反应过来,这眼前突然出现的小娘子,就是那夜在会稽里被她救出来的吴茱萸!
只是不等她回应,吴茱萸就已经凑到了官兵身前,悄声说:“官爷,这也不是什么硕大的楼阁,就是一些能移走的聘礼,移了就是了,这夫人一看就年事已高,这七十杖下去,这小命都要没有了。这要是传出去,百姓不得都对您这街道司闻风丧胆呀,官家可是很仁厚的……您不是也说了,这聘礼是喜事,是红事。您这英明神武的官爷,怎么舍得把这变成白事呢?不如成人之美,喝杯喜酒,算了!”
吴茱萸拉住刘母的袖口,使眼色道:“夫人,是不是咱们可以请官爷喝杯喜酒呀?”
“对对对,请请请!”刘母会意,立刻往这官兵手中塞了包碎银子,“还望官爷饶命啊!”
凌温柔暗中对这官兵扬了扬下颌,示意此事不如就先算了,这官兵方才松口。
“只此一次,下不为例。”官兵暗中收了刘母给的钱,就带着人走了。
吴茱萸拉着刘母对着背影连连点头哈腰地行礼:“多谢官爷,多谢官爷!”
刘母这才擦了擦满头的冷汗,吴茱萸搀扶着她说:“夫人,虚惊一场,没事了。”
刘母心有余悸地感慨着:“方才多亏了小娘子机灵,否则老身这一把老骨头只怕是保不住了。”
“伯母,您还有解手的需要吗?”凌温柔此刻在后头悠悠说道:“妾身的无双楼里头,方便得很呢。”
“晦气的扫把星!哼!”刘母气的目眦欲裂,对凌温柔喝骂了一句就灰溜溜地跑了。
凌温柔对着刘母离去的背影不屑地睨了一眼,便着人回无双楼去了。
吴茱萸一路搀扶着刘母到了街巷中,刘母寻了一处茶舍坐下,请吴茱萸喝了两盏茶。
只是两人茶都续了好几壶水了,这吴茱萸没有半分要走的意思,刘母奇怪道:“小娘子,你不急着回家吗?”
吴茱萸垂眸思量了片刻,想起方才闹市中那些人说的关乎于凌温柔要嫁给个郎中的事,便猜测这刘母的儿子、凌温柔未来的夫家,就是个郎中的职业,于是楚楚可怜道:“小女子举目无亲,也无枝可依,本想找个脚店当个伙计混口饱饭吃,没想到他们都嫌弃我是个女儿身,不肯雇佣我。”
稍稍顿了顿,又伏在刘母身边卖起惨来,她卖惨时也算是像模像样的,眼中噙了泪水,继续说道:“后来啊,有个好心的掌柜说我模样生的还行,可以到富贵人家去当个外室享福,可我不喜欢那些铜臭气息的商贾男人,小女子呀,一心……就想找个郎中当夫婿!我觉得郎中能救死扶伤,妙手回春,可伟大了!”
“哎哟喂!”刘母打量着这吴茱萸容貌还算清秀,人也很是机灵,就生了个要报复羞辱凌温柔的念头,一时间听了吴茱萸想寻个郎中当夫婿,就想借吴茱萸之手打击要入府的凌温柔,便笑吟吟地攀着吴茱萸说:“你这小娘子,看来是与我老婆子有缘。我倒是不瞒你说啊,犬子不才,正是个郎中!”
“真的吗?”吴茱萸故作惊喜,“那他可有婚配啊?”
“本来是没有的,但是犬子痴迷那无双楼掌柜的,这不,过三日就成亲了。”刘母提起凌温柔就没好气地饮了口茶,不屑一顾地说:“我老婆子倒不很喜欢这个儿媳妇,只见她搔首弄姿这模样,一股狐媚子的妖娆,除了勾引男人,什么也不会!”
刘母顿了顿,又笑着拉过吴茱萸的素手,继续笑逐颜开地说:“倒是你这小丫头,不错啊,又帮过我,搞不好你跟我们刘家的缘分,在这儿呢……不知道你可愿意嫁给我那不成器的儿子啊?我儿子仪表堂堂,性子温吞,是个读书人,虽不懂武功,可医术是非常好的,可是郡王府里头常年随侍的郎中,是个铁饭碗,给不了你苦吃!”
吴茱萸心说,那日在会稽之中和凌温柔同时救她的男子是有不俗的武艺的,而且又不叫刘脉,而唤“子厚”,便猜测莫非这刘脉是用了郡王的势力强逼着凌温柔嫁给她的?
刚巧这刘母也不喜欢凌温柔这个儿媳妇,倒不如她顶了这位置来,换了恩人一个幸福。
于是吴茱萸果断欢快地顺应下来:“好啊,好啊!”
可刘母这时候却阴沉了脸:“只是,很可惜啊,我儿被那狐狸精勾魂摄魄了,对那狐狸精是一往情深,那狐狸精又打着深爱我儿的名义,又只当大的,不当小的,你若是肯嫁我儿,这饭老婆子肯定能让你吃饱,只是就要委屈你,当个妾室了……”
吴茱萸这时又奇怪起来,怎么这凌温柔不是被逼嫁给刘脉的,还是两心相悦,只是中间夹了个恶婆婆?
难道这刘脉的表字是叫刘子厚?
吴茱萸越想越不对劲,但是话赶话说到了这里,哪怕就算是她在一旁给刘母吹耳边风,直说凌温柔的好话,或许日积月累的,这凌温柔和这刘母就成了个婆慈媳贤的转变了呢?
吴茱萸索性道:“当妾室无妨的,我已经很知足了!”
“还是你这小娘子识大体。”刘母一听这计划就要得逞了,又叫了两套茶饼来彰显自己这未来婆婆的阔绰,才笑着问吴茱萸道:“哎,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吴茱萸。”
“好,吴茱萸,这名字一听,就是个有福气,能生儿子的!我老婆子的眼光准没错!”刘母心里算盘打得响,按住吴茱萸的手就做起了自以为周密的计划来,“那就这么定了,三日以后,一妻一妾,同时进府!你放心,我儿很听我的话,我一定让你入府就得了专宠,好气死那狐狸精,让她坐一辈子的冷板凳!”
吴茱萸心说这恶婆婆真是够不好惹的,那恩人姐姐不知倒了哪辈子的霉,摊上这么个婆家,不过她入府也是为了报恩,这样不管凌温柔到底是不是心甘情愿嫁给这刘脉的,她都有的逃。且刘脉毕竟是个郡王郎中,这对她要在东京找寻的旧亲,也算是个助力。
“好,就依您的!您说什么,我听什么!”吴茱萸连连点头,利落地答应下来,将那刘母唬得是深信不疑。
事实上,也是吴茱萸的算盘比这刘母打的还响,她想着也不立什么文书,等大婚那日她假称天癸来了便是了,这样便可保全清白。等救了凌温柔,再找到了旧巷的家人,再从刘府逃走也不迟。
刘母就这样将吴茱萸带回了刘府,见了刘脉。
吴茱萸怔住了——这人也并非是会稽时和凌温柔同行的男子呀!
难道这凌温柔真是被逼迫着嫁进刘府的?
吴茱萸打量刘脉时,倒觉得是个儒生装扮,看着也不像是有什么心计的人。
“阿娘。”刘脉见吴茱萸很是面生,“这位娘子是?”
“她叫吴茱萸。”刘母故意添油加醋、颠倒黑白地说:“刚才你喜欢的那个狐狸精一心想置我于死地,联合那街道司的官兵欺负我,要不是这小吴娘子帮忙说话,你就看不见你阿娘我了。”
“阿娘!”刘脉都不消细想就知道是母亲找事,便无奈道:“你怎么又去找温柔的麻烦?我不是说了吗,我既已说了要娶她,就是要她嫁进来享福的,您怎么可以在我去给她采买婚仪当日我要送她的礼物时去找她的麻烦!”
吴茱萸听了这话倒是一愣,婚仪当日,刘脉还要送凌温柔礼物,这找茬儿的事,是这刘母一意孤行?
这刘脉看上去,说的话听上去,都是还挺重视凌温柔这个妻子的。
吴茱萸想不通透这个中的道理,就看被儿子指责的刘母觉得自己失了面子,又开始坐在地上哭嚎起来:“你个没良心的不孝之子,我准了你娶那狐狸精也就罢了,你还敢因为她而指摘于我!倒不如我老婆子一下吊死算了!免得你娶了个扫把星狐狸精进门,惹我霉头!我也是活不长了!”
“阿娘!”刘脉无奈的脸都涨红了,但也还是一副老实的不敢忤逆的神情,“您能不能不要一出二闹三上吊的?只要你不为难温柔,跟我一起好好待她,您说什么,我都依着您。”
刘母一听有了机会见缝插针,登时站起身来,拉着吴茱萸挡在身前:“那好啊,你娶她!”
“什么?”刘脉见母亲实在是有些无理取闹了。
“这小吴娘子我很是喜欢,她又想嫁个郎中,也识大体,不求为正妻,甘愿做妾室。”刘母厉声道:“你就三日以后一妻一妾同时进门吧。”
“你!”刘脉无奈又焦灼,可笨口拙舌的辩不过这胡搅蛮缠的母亲:“可儿根本就不认识这吴娘子。”
“不认识又怎么样,谁说这嫁的夫婿就必须得认识了?”刘母执意道:“来日方长,娶回来了就认识了!”
“是是是,来日方长,来日方长。”吴茱萸见母子起了争执,只好开口讲和圆场,“我一定会伺候好夫君跟姐姐的。”
“你要不纳这个小机灵,你也休想娶那个狐狸精!”刘母严肃道:“听见没有!”
“只要你不再找温柔的麻烦,您让我纳,我就纳!”刘脉也实在受不住母亲的一再施压,为了娶凌温柔,还是咬咬牙答应下来:“就依娘的话,一妻一妾,同时进门。”
刘母这才笑道:“这才乖咯!”
吴茱萸尴尬地怔在原地,就看着刘母正得意洋洋地想着往后要给凌温柔好看的模样,刘母已经带着吴茱萸找了厢房安置了——住的还是凌温柔之前养伤住的那一间房,可见这是铁了心要给凌温柔好看了。
只是刘母完全想不到,这凌温柔也不是吃素的,她这次以死相逼刘脉娶她,根本也不是为了嫁给刘脉,而是要教训一番这得寸进尺、出尔反尔的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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