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子同情地对杜彦隆吐了吐舌头,就听杜彦隆小声嘀咕:“那一会儿去找二弟妹给讲讲。”
颜胜雪耳风尖,是听见了这话,想着总算能清净片刻了:“还不快滚?”
“是是是,滚滚滚,都听你的!”杜彦隆如获至宝地捧着那张纸站起来准备去找二夫人了,临走还不忘对颜胜雪吆喝:“但是你得答应我,我没改过以前,你只能在小厨房跟你的卧房里头待着!”
颜胜雪瞬时窝火:“……胡饼也不卖了?”
杜彦隆草草摆手道:“不卖了不卖了!胡饼哪有媳妇儿重要啊!不卖了!”
颜胜雪见杜彦隆这是要趁谢听雨和谢瞻云不在寨子里变相软禁她呢,便给了他个白眼。
杜彦隆高高兴兴地跑了,颜胜雪却放不下心来,因为会稽流民增多不少,大多都是月杨村的村西和村东跑过来的,一时街巷多有混乱,所以一应庖厨赛事都往后延迟了几日,她本想着明日再回渔声小馆去与师傅商榷竞赛的菜肴,却没想到这个节骨眼儿上,还真的被这杜彦隆缠上了。
顺子等人这才起身凑过来:“咱大当家的脑子不好使,您甭跟他一般见识。”
颜胜雪这时才问:“顺子啊,之前不是说了,我与表哥有婚约吗?他又在闹哪一出啊?”
顺子难为情地挠挠头:“……都怪二当家,那日说漏嘴了。”
“张大春可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啊。”颜胜雪气的鼻子都要冒烟儿了,到底还是付之一叹,“算了算了。”
“谢郎君!谢郎君!你怎么了!”颜胜雪才要转身,就听见拐角处有些小土匪正嚷着。
颜胜雪猛地回头,她竟不知道谢瞻云已经回来了,匆匆忙忙地跑过去,看见谢瞻云正昏倒在地上,几个小土匪正晃动着他。
“瞻云,瞻云!”颜胜雪俯下身子来晃动他的手臂,满心满眼都是担忧,“你怎么了!”
谢瞻云趁着别人晃动他的力气,用手臂一遮,只对颜胜雪一个人眨了眨眼。
颜胜雪这才放心:原是装晕倒呢,看来是他也知道庖厨赛事延后几日,要趁着杜彦隆不注意时将她放走呢。
流觞此刻故意道:“我家郎君是这些时日劳累过度,又长途跋涉过来,定是累晕了!”
“那……那赶紧扶回去休息!”杜彦隆也不傻乐了,关心紧张得满头大汗,“谢郎君可是大恩人!”
顺子几个应声就配合流觞将谢瞻云抬回居所休息了。
颜胜雪没跟过去,心说今日尤其不太平,左一个闹腾,右一个演戏的,可把她折腾够呛。
她早没了力气和他们周旋,最后只是走到小厨房去准备晚饭了。
直到晚膳过后,谢瞻云才不再装晕了,敲响了颜胜雪的房门:“胜雪。”
颜胜雪听出谢瞻云的声音,心里欢喜,但她正忙着做酱菜一类的存货,手脚腾不开空去给他开门,藿香又还在小厨房忙活,她便只隔门道:“怎么才回来啊你,要是还不回来,二当家还你的钱,我可都揣自己腰包儿了!”
“这不是回来了嘛,怎么,不请我进去喝个你新调的饮子?”谢瞻云听她声音娇中带嗔,且雀喜之意尤甚,知道她亦在关怀他的安危,遂也会心一笑,心里舒坦了许多。
颜胜雪笑道:“你自己进来吧,没人的,顺子他们,不敢真软禁我的。”
谢瞻云这才推门进来,看见颜胜雪正抱着个竹器,往里头放捣碎的姜末和碾碎的细盐,只抬眼看了他一眼,便继续在忙碌了。他知道颜胜雪对做的饮馔都苛求完美,如今她却肯抬头看他一眼,他竟心生了好些满足。
只是,他一眼就看出颜胜雪所用的竹器乃是他房中的,便笑侃道:“你都与我亲厚到不问自取的地步了?”
“你做出来这东西,可不就是给我用的?”颜胜雪狡黠一笑:“我理解为你没来得及送给我就去月杨村了,但我自己看见了,必不能辜负你的苦心才是。”
谢瞻云并无怪罪之意,那日本来就是要将这编好的竹器送给她的,是他走的前一日夜里编好的,只是怕扰了她夜里休息,就放在自己房中了,他也知道她会在看到那封假文书以后,去他房中再次确认的。
谢瞻云心中琢磨着与她这不必言说、跨越空间的默契,倒越想越高兴,循着交椅坐下看她:“在做什么?”
“咸豆豉。”颜胜雪还是没抬头,还在用竹箸搅拌着竹器里的姜、盐、黄豆泥,等到搅匀了才将这搅拌好的豆豉从竹器里头盛在坛子里码平,“我在拿了你这竹器那日,便想着物尽其用。当日我就买了好些黄豆,等煮烂、滤好了捞出来,混了盐巴拌好,都放在你这竹器里头,盖上草腌着。今日豆豉做的差不多了,就再加姜和盐搅搅,放在坛子里再等个十几天,也就可以留着以后吃了。”
谢瞻云看到这竹器里头盛出来的咸豆豉已经有了浓郁的豆香,倒比集市上卖的还好。
别过头,看她正给个小酱缸封好,便又问:“那这个呢?又是做什么?”
“酿青瓜。”颜胜雪将酱缸封好,黏上写了菜名的纸条,“不过这个也要再等个五六日才能拿出来。”
颜胜雪继续伏在案上写了好几张纸条,逐个在地上的小坛子封口处用浆糊贴了上去。
谢瞻云这才发现她已经在榻边的夹缝里放置了好几个封好的坛子,凑近了闻,有盐香、酱香和醋的酸气,该是做了好几种不同的坛酱菜才是。
颜胜雪得意道:“除了这些呀,我还做了干闭瓮菜、坛糟萝卜、春不老菜薹!噢,还晒好了淡笋干!”
“不是吃过晚膳了吗?”谢瞻云明知故问地和她交流起来,“怎么还要做这么多菜?”
“是在做些能给他们保存久一些的食物,这样等我回了师傅那里,他们也不至于吃不上饭或者饿肚子了,万一学的那几样吃腻了呢,还能换换口味。”颜胜雪贴好最后一个字条,笑道:“以备不时之需嘛。”
她一向善良热情,他是知道的,且这般细致周到,当真早就视青城寨众人为家人了。
谢瞻云看着颜胜雪正为这些坛中菜忙活的时候,笑靥倒很是可爱,尤其是她屋舍的烛火还没腾出手来换,燃到最末的烛光将明将灭,他就站起身腾出手,替颜胜雪换掉了。
怕颜胜雪伤了眼,谢瞻云还给多点了几根蜡烛照明,回过头却发现另一块地上正晾着瓠瓜还没处理。
谢瞻云疑惑着笑侃道:“哎,你这案上的瓠瓜怎么还放了好些铜钱?不怕二当家翻墙进来偷呀?”
“去去去,这铜钱可是算工具和调料的,他哪里敢偷!”颜胜雪生怕这才晒好的宝贝瓠瓜被谢瞻云破坏了,立刻起身过去护着。
蹲下来重新把铜钱铺了铺,她才翘着樱唇对他解释道:“这是给瓠瓜加了盐和糟拌好了铺上铜钱,等过十天左右,再将这铜钱撤掉!等把瓠瓜贮存好,就可以放很久的,即便过了季节再把这瓠瓜拿出来吃,色泽尤翠,与新鲜瓠瓜无异,且吃起来别有风味呢!”
谢瞻云是知道她一如既往都对这些入口的东西很是在意的,只是这般像极了护食的模样,倒显得她的泼辣劲儿里带着股娇俏了,尤其是这灵动如燕的纤纤身姿半蹲下来,像只落在窗边的云雀。
他就这么痴痴地看着她,忽地被她站起身塞了张纸过去:“瞻云哥,这是我写下的方子,我走了以后,你找机会帮我交给大当家的,这上头早就写好了哪几日可以启坛,他们照着做,是错不了的。”
谢瞻云接过一看,颜胜雪也写了细密的字,顿时愣住:“他们……不是不认识字吗?”
“我写的都是很简单的字,他们如今认识的。”颜胜雪笑道,“这不二夫人现在也变化了,听说待寨里小兄弟们可友善了,前几天更是在屋子外头搭了小案,捧了坐墩儿,叫顺子他们几个围在一起,听她教着认字识字呢!”
谢瞻云想到这样场景,也颇感欣慰:“看来我不在的这几日,青城寨是焕然一新,欢声笑语不断呐。”
“那也少了些热闹,你可是这次的大功臣。前日张知县来时,说替月杨村的百姓感谢青城寨仗义施粥赠米的举动,起初大当家的还懵着呢,还好是翟玉提前告诉了我,你花的钱还把这好名声记在他们的头上了。”颜胜雪走到榻边坐着,回想着这些日子的变故,曼声笑道:“我出面一圆啊,这才糊弄过去,否则可就露馅儿了!”
谢瞻云此刻兴味盎然、好整以暇地故意挑唇问她:“翟玉若不告诉你那粥棚米仓是我以青城寨的名义所为,你可能猜到这背后之人是我?”
目录
加书架
打赏
送月票
设置
详情页
1
张月票
2
张月票
3
张月票
4
张月票
10
张月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