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从天而降的大瓜,颜胜雪也明白了为何方才二当家一抹难为情的姿态。
原来是因为二当家的欠了赌债,所以没钱给寨里兄弟们吃好的,这事儿若是被大当家的知道,就必定会怪罪,所以二当家的还是要给这些小土匪们三分薄面。
颜胜雪才厘清了逻辑,一个小土匪就立刻夸下海口:“颜娘子,你就看咱兄弟几个,一定,一定,不负所望,管保儿让二当家的乖乖听话!”
另几个小土匪挎着刀站起身,故意凶神恶煞道:“对!二当家的要是不听,兄弟这刀——也不是吃素的!”
颜胜雪还没回话,几个小土匪带着一碗留给二当家的素肉糜汤饼,挎着刀便去了。
转头却是膝盖一屈,扑通扑通地六七个人一个接一个地跪了下来。
“二当家的,求您了,您就留下颜娘子吧……”
转眼间,几个小土匪竟异口同声、声泪俱下地嚎叫起来。
“别吵,别吵!”二当家的心虚地对外张望,还好四下无人才松口气,“若是夫人知道了寨子里有女人,那我……”
立刻关上了门,二当家的立刻竖指唇前,小声道:“那我会死得很惨!”
几个小土匪立刻意会到了二当家惧内,不敢说寨里有女人之事,也便压低了声音。
看着他们目光虔诚的乞求和希冀,二当家的叉腰挠头不解道:“到底是什么菜把你们几个迷成了这样啊?”
“颜娘子心眼儿好,给您带份儿了呢!”为首叫顺子的小土匪让人立刻捧了那素肉糜汤饼上前:“快,把那面端来!”
二当家的也早饥肠辘辘了,这些时日,寨子里不开荤,他自己其实连一口素汤面都没吃,看了这不起眼的素肉糜汤饼,立刻捧着碗一口接一口往嘴里塞。
竹箸绕着汤饼几圈,几个来回这汤饼就连汤也不剩了。
“口味……”二当家的看几个小土匪目不转睛地盯着他,觉得好没面子,故作正经地冷漠道:“尚可。”
嘴硬,心里早乐开花了。
“二当家的。”顺子拿了个帕子上前,盯着二当家嘴角的流涎,“口水,擦擦。”
颜胜雪此刻也来了二当家的居所,因着她叩门声音轻,立刻就有小土匪给开门了。
看着二当家眼前连口面汤都没剩的空碗和顺着他胡茬还往下滴的面汤,颜胜雪胜券在握地笑道:“二当家的,妾身主仆俩,可能在这寨里活下去了?”
顺子立刻先抢话道:“能能能,一定能!”
二当家的咂咂嘴,没说话,但手已经不安分地抚在肚子上了,似乎在念着往后日日美食佐酒的好日子了。
颜胜雪进一步道:“这汤饼嘛,我今儿能做肉味的,自然也能做山珍海味的,往后……该做些什么好呢?”
“二当家的,就给大伙儿改善改善吧,都吃了好几天水煮汤饼了!”顺子跪坐在二当家脚边,又用起又哭又嚎那招儿,“大当家的可说了,穷谁短谁,也不能穷了短了咱寨里的兄弟们呀!”
“行!”二当家的咬咬牙,到底还是同意了。
可惜惧内的二当家,扭头就被自家夫人劈头盖脸好一顿臭骂。
刚巧颜胜雪还站在门外,当了一会儿偷听墙角的。
“你给兄弟们支应这么些伙食钱,知不知道能赌几局了!张大春啊张大春,你既是那杜彦隆的二大爷,偏还屈尊在他之下当个二当家,花个钱都不自由!”
里屋的二夫人嗓音洪亮尖细,把二当家的声线压得是越来越小了。
二当家的声线反倒软了下来:“哎哟我的娘子大人,那杜彦隆从父辈儿喊我一声二大爷,从母辈儿,那我不也是他的表弟吗?咱们这关系复杂,我年龄又没他大,可不得都由着他做主。寨子里的小土匪都认他为尊,毕竟他是大,我是二嘛……”
二夫人又厉声喝道:“你可不是二吗?你就该趁他不在的时候在这寨子里重立威风啊!”
二当家的无奈道:“夫人啊,这回他上东京去给当官儿的送钱,不也是把这些寨子的支应都交给我分配了吗!因为咱们赌钱,已经输了大部分寨子里营生的银钱了,兄弟们天天吃汤饼,顿顿吃汤饼,都要吃吐了,再不给改善改善,只怕杜彦隆回来,那可不要叫嚣着说我这个二当家的不是个人了!”
“你……”二夫人才欲破口大骂,二当家就拉了她的手指哄起来,“夫人啊,骂我倒也无妨,若是那污言秽语骂上了我这如花似玉的夫人您,那我可是听不得的!”
颜胜雪听着这马屁一句接一句,不禁笑着心说:我当时什么奸恶之人,原来惧内成这个样子!
那二夫人倒被这话哄得很满意,转而道:“我听说,寨子里来了个厨娘?”
二当家声线顿了顿,想来是心虚慌张淌冷汗了许久才回话:“嗨……哪儿是什么厨娘呀,那女人是个黄脸婆,今年三十有五了,是夫婿死了上山投奔咱们来的,混口饭吃。”
颜胜雪想着,她一介妙龄美女厨娘,咋成了个黄脸婆的寡妇了?
难道二夫人嫉妒心这样重?
好奇地扒开一条门缝,颜胜雪带着藿香顺着罅隙探进去,发现二夫人并非身量纤纤、玉质天成。
反倒是个其貌不扬、体态丰腴的女子。
藿香想起那小土匪说二当家形容他夫人,乃是貌若天仙,方才二当家又说了如花似玉……
“这就是那……貌若天仙?如花似玉?”藿香蹙眉,“这妻管严还真是为了活命,什么瞎话都说得出来的。”
颜胜雪认为不该以貌取人,只道:“也不一定,情人眼里出西施嘛。你去那边儿等我。”
藿香应声离开了,颜胜雪凑近去看房中的二夫人。
她倒是看出来二夫人如今发福了,可眉眼仔细看去还算清秀,神色看上去倒有几分刻薄。不过虽对二当家有诸多嫌弃,可眼中的爱意还是藏不住的。
想来二当家一定也是深爱着她的夫人,才心甘情愿当个惧内的妻管严。
“罢了罢了,你嘴抹蜜似的甜,我怎会生你的气!”里头二夫人话锋一转,“只是,张大春啊,那月杨村跑了的那几个丫头,抓回来了没?”
二当家道:“没抓回来,跑了一个,不过跑了就跑了吧。”
颜胜雪心中一乍:又是月杨村?
难道青城寨真的和月杨村女子不断失踪有关?
可惜夫妻俩声音越来越小,一壁走进内室去了,颜胜雪凑近了听也听不清了。
看来,若是在此能查到那些失踪的女儿家的下落,也算是做一件善事了。
偷听着这夫妻的话,颜胜雪也心中有数,拉着藿香走远了才说:“藿香,咱们能活下去了,而且,从今个儿起,二当家凡事都得听我的。”
藿香不解,颜胜雪却拉着她在小厨房外头等着看二当家从二夫人房中出来。
二当家的果然才出了门就用袖口不断擦汗。
颜胜雪在小厨房的转角处站着,往后倚靠石墙戏谑地笑道:“二当家的,方才跟夫人说什么呢?”
二当家的立时脸色红白交替起来:“你这妮子来偷听什么墙角!”
颜胜雪故意道:“二当家若是还在这儿揣着明白装糊涂,我便到夫人跟前儿去哭一哭,便说我们不过只是会稽偏僻村落的小丫头罢了,偏您色心大起,非看上了妾身的小妹藿香,硬是将我们掳了来……还说我们是寡妇,是黄脸婆来骗她!”
话音才落,藿香就已经会意开始演起戏来,掩着帕子就要哭哭啼啼起来。
“别别别,别别别!”二当家的立刻连哄带求地让藿香闭嘴,转头凶神恶煞地看着颜胜雪:“就属你俩会装会演,倒不怕我一刀咔嚓了你,让你没命去见我夫人!”
“刀?”颜胜雪挑唇一笑,走进厨房拿了切菜的刀出来,只作虚势要往二当家身前一抛,便已经吓了他一大跳,她再巧笑着把这刀递给二当家的,轻轻地、缓缓地说:“二当家,您拿稳。”
“哎!”二当家握着这刀如握千斤石臼,冷汗又成串地往下冒。
“我既是庖厨,自是拿得稳这刀的。”颜胜雪接回菜刀,从手里抛到了半空中转了转,最后又娴熟地给收了回来,又道:“您可以杀了我,只是,这夫人和您欠下的赌债……我可听说,大当家的过几日就要回来了喏。”
二当家的双眼一亮:“赌债……你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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