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瞻云思忖片刻,方道:“先去二夫人的居所瞧一瞧可有二当家换洗的里衣不就得了。”
三人达成共识,就一起往二夫人的住处走,流觞已经在外头捅破了窗纸偷看里头了,发现二夫人刚刚睡下,身边躺着已经睡熟了的二当家。
流觞这下才放心地招呼颜胜雪等人进去。
然而门口晾晒着一排宽大的足袋子——
这吸引了颜胜雪和谢瞻云的注意。
颜胜雪和谢瞻云互相看了一眼,便蹑手蹑脚地进到二夫人的卧房。
颜胜雪大概扫了一眼二夫人双足的大小,悄声对谢瞻云说:“二夫人虽然丰腴,足弓宽胖,但也不过五寸余些微罢了,门口那一排宽大的足袋子,不是二夫人的。”
谢瞻云之前走近那足袋子时,就看清了上面洗刷不掉的印子,如今看了二夫人睡着的榻,便已勘探清楚,颔首道:“这榻虽简陋,但宽而长,睡个两人不成问题。门前又挂着十双足袋子,长度和经年的脚趾印是男子的足袋子,想来这个数量应该是日常要换洗的,二当家不似只一两日住在这里,应该是日日都和二夫人同住。”
藿香道:“夫妻同住,这倒也再正常不过了,并没有什么可疑之处啊。”
“有——”颜胜雪目光犀利起来,一壁说着,一壁想着:“二当家是在大当家走后管寨子里头钱财支应的,顺子与我说过,他的居所一向不许寨里人进,说是怕遭贼偷窃,其实是恐惧祸起萧墙,可他夜里又是在二夫人寝居歇下的,那他的这个寝居存在的意义就……”
“就十分可疑了。”谢瞻云适时接道,“去后山的入口,应当,就藏在二当家那所谓‘居所’之中。”
“英雄所见略同!”颜胜雪绽开笑颜,两人一拍即合,“走!”
“哎哎哎!娘子竟不带我去?”藿香被甩在后头,却不敢大声嚷嚷。
“你照顾流觞吧。”颜胜雪回道,“他一会儿晕倒在二夫人住处外头,你可得给他拖回来。”
话音未落,那流觞就已然在藿香身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沉睡不醒了——都怪他方才一时贪嘴吃得多,忘了这入梦散的事,导致藿香也得迷迷糊糊、用尽全力把流觞往大堂的方向拖走,累的满头大汗。
而颜胜雪和谢瞻云则是一并奔着二当家那所谓的住处走去了。
二当家对外宣称的居所很是偏僻,在青城寨的西南一角,且是最边缘的一个位置。
在进入他的院子里时,门前还挡了一栋不高不矮的石墙,这石墙就是为了应对寨里人胡来的,想来应该是有一处机关能把这石墙移开,但为了抓紧时辰,想方设法地跳过去,倒是更快捷的。
谢瞻云对着这堵矮墙犹豫踯躅着,颜胜雪却不耐烦地扯了扯他的袖口:“为何还不走?想什么呢?”
“这……不得翻过去吗?”谢瞻云看着自己袖口被牵起,饶是怔了一怔,看着面无一丝担忧的颜胜雪,用袖口将她往后带了带,“翻矮墙,你……方便吗?”
谢瞻云正想着应该如何以君子行径抱着颜胜雪翻过这矮墙,即便是给她踩踩肩膀也无妨。
事实上是他想太多。
“我怎么不方便了——切,多大点儿事儿!”
颜胜雪轻描淡写地嗔了一声,扬手就熟练地将碍事的下裳攥在一起,用宫绦团着下裳给打了个结,这下裳就在宫绦的控制下悬在她腰际,如同腰带一般绑的严严实实,她行动轻盈好似只穿了个裈裤一般自在。
“闪开。”
她又是一声话音才落,一个眨眼间的功夫,就一阵小跑加藕臂的支撑纵身一跳,就已经越过这面墙去了。
然后她反倒不屑地对着谢瞻云这个担心的人说道:“……你咋还没过来呢?”
“怕你摔下来。”谢瞻云却因为她而紧张的满头大汗,无奈道:“这就来了。”
话音才落,谢瞻云就踩着树干、攀着墙垣,用脚一蹬就跃过了这阻隔的矮墙,和颜胜雪站在一起了。
颜胜雪莞尔道:“走!”
谢瞻云没回过神,颜胜雪就已经拉着他宽大的袖幅,闯进二当家所谓的院落里。
这前头是一个小院,后头则是一间简陋的屋舍,陈设的东西不多,但桌案和木柜、矮榻齐全,被褥也在上头铺叠得整洁,再往里头瞧,便是一眼望过去只有四壁灰暗的墙垣,给人逼仄压抑之感。
四面墙垣中,东、南、北三向皆挡了东西,东向是一张桌案,南向是一只木柜,北向则是矮榻顶着。
于是谢瞻云走到里屋去,用指节敲了敲没有物件遮挡的西向墙垣,其中声音清脆,并不算很实。
“里头果然是空的。”谢瞻云眯缝着眸子,然而目光如鹰隼犀利,笃定道:“西向的墙垣推开,应该便是一条通往对面小山的路——沿着那路继续走,想必就是藿香所说的,散发着女子哭声的地方了。”
颜胜雪惊异于谢瞻云能这样迅速地看出四面墙垣的玄机,但也觉得他言之成理,值得信服,毕竟只有这西向的墙垣最是空荡,只是这屋舍内实在说不上多复杂,很多物件、陈设一眼扫过去,倒没什么异样。
颜胜雪环顾四周,方道:“可这屋中并无什么不妥,这开门的机关,究竟在哪里呢……”
谢瞻云也觉得这些陈设寻常,于是问道:“胜雪,你这些时日在寨里,可有看到他最宝贝什么东西吗?”
“宝贝钱呗,你不是瞧见了,那绝对是死财迷一个。”颜胜雪调笑一声,又嗔怨道:“至于其他的,我也不曾来过他这个居所。再说了,哪有这些时日,我也不过只是比你早来一两日罢了。”
话音才落,两人已经逡巡了整个屋舍内的陈设,尤其是颜胜雪,爬上矮榻用素手擦了一下那铺叠好的被褥,发现上头积了好厚的一层灰尘,只是因那被褥色深,不易察觉。
但已然可以确定,二当家已经很久很久不曾在这里住了。
两人兜兜转转,仔细盘查着屋舍内每一处,最后巧合地互相撞了后背,两人才背靠背地站稳,慢慢转移过视线,最后竟一同将目光注视到一张老旧的木案上——
木案上面有了许多经年风雨的斑痕,腐朽之处散发着倒春寒时带来的潮气。
上头还有一只伫立的酒壶,却没有酒杯在其旁侧放着,显得那酒壶很是单薄奇怪。
酒壶的提手处没有一丝灰尘,甚至在月光的透入之下,亮的有些反光。
开了脚店多年的颜胜雪下意识便觉有异样:“莫非……是那案上的酒壶。”
“我也这样想。”谢瞻云则两掌交握在身前,紧紧盯着那酒壶,徐徐道:“如果真是月杨村的女子被拐到青城山上来,且是通过二当家的屋子送到后山去的,那总得有人每日去给那些女子送吃食才是,这屋子经久无人居住,只是虚晃一枪骗寨里人的,想必除了二当家也没人能进来打扫。”
“偏偏咱这二当家还懒得打扫。”颜胜雪适时接了一句,心中更为笃定,“是以我猜,这屋子陈设四下都落了灰尘,唯独这一只酒壶上没有积灰,一定就是这里。”
“等我按这酒壶,你先不要动。”谢瞻云警觉地凑近那张木案,下意识将颜胜雪挡在身后,才握住那酒壶的提耳,果然在酒壶离开桌案之时,西向的墙垣立刻打开了。
墙垣里头,是一条幽深的小路,除了月光照明能隐约看清路的方向,倒显得有些森冷慑人了。
谢瞻云见月光虽亮,但并非处处皆可照明,这山路崎岖,尤其是这小路之内,净是些碎石子、落地枝似的铺在地上,踩起来咯吱咯吱地作响,若是一个不留神,也容易被绊倒。
借着月光微弱的照明,谢瞻云感觉颜胜雪似乎走的不似方才那样快了,她也有些侧身的动作,似乎想让月光多流泻一些到眼前,照清前方的路。
只是她一直没说话,只是走的愈发慢了,好像是刻意要跟在他身后走。
他猜想,莫非这小娘子是怕黑吗?
还是……怕这山林里头的飞禽走兽?
“你别怕。”谢瞻云早有准备,“我打火折子给你照亮。”
“我才不怕呢,夜里山林如此僻静,没了那春蝉和林中兽的声音,反而骇人呢,显得春意里头毫无生机。”火折子的火苗映在颜胜雪姣好的脸庞上,她眼底有些紧张的光晕,但笑容仍旧是那般从容,“只是这路有些狭窄,颇有曲径通幽之感,神秘里透着些吊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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