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温柔此刻不杀这店小二的原因也很简单,因为这店小二只是把他抹黑凌温柔的无稽之谈在市井里随意喝骂吆喝了几句,真正将这件事传成满城风雨的人并不是他,而是颜胜雪。
而将关于凌温柔的恶意谣言散播得甚嚣尘上,正是颜胜雪此次第二个计划的一环。
凌温柔这时是背着坞柳等人,才从饮馔记见了颜胜雪回来的。
在饮馔记时,凌温柔颇有闲情逸致地给颜胜雪打了一炉香篆,而颜胜雪也煮好了甜丝丝的水晶皂儿羹给她喝。
两人对座之时,颜胜雪问起这三日内无双楼发生的事,凌温柔也毫无保留地将月桂成功将消息放给刘脉的事告诉给了她,也将被辞退的店小二对她颇有怨言之事说了出来。
而颜胜雪当即灵机一动,便问她道:“凌姐姐,你可在意那被店小二抹黑了的名声?”
“我早已声名狼藉多年,除了美貌和舞艺是闻名遐迩的,也没什么别的好名声,不是吗?”凌温柔俨然没将此事放在心上,轻描淡写地捧起那水晶皂儿羹,喝得是唇齿生香、喉咙清润,笑着道:“我在意这些做什么。”
“那好。”颜胜雪轻笑一声,机灵道:“那我就放心去做了。”
四下逡巡以后,她决定派在饮馔记里吃得最多的杜彦隆出马去做这件事。
不过她也有些顾虑,如今虽然见过杜彦隆的曹益已死,但对青城寨动手之人尚且不知道青城寨还有活口,为求万全,在安排任务以前,颜胜雪还不忘嘱咐杜彦隆不能出现在繁华的街巷里,更不能说出自己真正的名姓。
“胜雪,你放心,我保证完成任务,也保证不会暴露身份的。即便有人问起,我也会说我一直都是东京人士,是一直在饮馔记当跑堂的。”杜彦隆信誓旦旦地说着,毕竟经过多日的磨砺,如今倒是稳重了不少。
于是杜彦隆在夜里悄无声息地乔装改扮,假称是无双楼从前的伙计,找到那被凌温柔辞退的店小二。杜彦隆自称他也是因为凌温柔拖欠他工钱而被她赶了出来,还在楼里被她打瞎了一只眼睛。
这惨卖的很是独特,就连颜胜雪听到杜彦隆的做法后都哭笑不得……心说这大块头还挺会利用自己有一只眼被剿匪的官兵一箭射瞎了的缺陷借题发挥的,且他这么一说,还当真取得了那店小二的信任。
只是颜胜雪没想到,这杜彦隆这么不堪的过往,竟用在了帮她的路上,一时间心里酸楚万分。
杜彦隆在颜胜雪的授意下,挑唆了那店小二,让他将凌温柔那些所谓恶行一定要敲锣打鼓地闹得人尽皆知,这样才能报复得到凌温柔,果然这店小二越听越气,还想借此敲诈凌温柔一番,就听从了杜彦隆的计策。
所以今天一早,街头巷陌都有人在议论凌温柔。
紧接着就是临渊帮在东京的各处眼线发觉此事后,写了信来禀报到无双楼的当下。
这是无双楼决定闭门歇业的第四日,但今夜,会重新开张。
刘脉一整夜都在想凌温柔相关的病情,辗转难眠、心神皆疲,还是自我折磨不过。
最终决定在无双楼开张时,当夜借喝花酒的机会去看凌温柔的伤势和病情,他虽没抱着能诊治到凌温柔的希望,但也自负医术了得,认为自己只远远打量她一眼,便可断出病症、列出药单来。
只是他已经等到了歌舞笙歌将歇之时,天光都已近熹微,凌温柔仍连这匆匆一瞥的机会都没给他。
刘脉最后还是问了楼中一个婢女:“凌娘子……是歇下了吗?”
“掌柜娘子病重,这些时日都睡的很早、起得很晚。”婢女答道,“估计开宴时她就睡了,一般巳时才会醒的。郎君若是只为等掌柜娘子,应当是……白等了。”
“那在下是来的多余了。”刘脉失落地叹了一声,将酒钱付了,一夜未眠的他还是失魂落魄地走了出去。
凌温柔透过二楼的窗子看到了刘脉的背影,一句话也没说,可眼神中只有落寞。
这也是颜胜雪要求的,一旦第四日刘脉到无双楼来看她,凌温柔务必要闭门不见。
坞柳看着一直在窗边徘徊却始终在刘脉在时连个门缝都没开的凌温柔:“主子,您真连他一面也不见?”
凌温柔苦涩一笑:“我虽想见他,但相见争如不见。”
“刘脉他……看着心情不好。”坞柳道,“会不会是与您的婚事吹了,主公责罚他了?”
“不会。”凌温柔看着案上那一纸婚书,轻声道:“我猜主子根本问都没问他与我的婚事。”
“为何?”坞柳不解。
凌温柔轻勾了个弧度道:“主子了解我,他知道若是我觉得此事不成,完成不了任务,自会向他请罪。可我事到如今,都没去请罪。”
坞柳垂首:“您就当真这么信那饮馔记的颜娘子?难道听了她的话,一定能完成这个任务吗?若是此事不成,刘脉没有重新向您求婚,那岂非主公也要怪主子您请罪请的迟了?”
凌温柔只反问她道:“难道刘脉没有按照颜娘子说的话,回来找我吗?”
“这……倒是找了。”坞柳点头。
“不妨告诉你,我当真对颜胜雪,深信不疑。”凌温柔坐下说,“主子要我嫁给刘脉,本也是为了与民间多些来往,我常去旧巷之中,正是为了此事,借与刘脉的婚事亲近旧巷等人,是个好由头。”
凌温柔这话答得半真半假,此次在颜胜雪的襄助之下等刘脉回头重新追求她,凌温柔一是有目的接近旧巷等人,二也是真心喜欢和颜胜雪等人打交道,并且那句对颜胜雪深信不疑,也是真心话。
坞柳犹豫道:“即便颜娘子无妨,可那吴茱萸和谢娘子隔三差五就往咱们无双楼跑,主子不怕临渊帮的好些事……泄了密?”
“吴茱萸是我在会稽救下的人,城府不深,又是颜胜雪的旧仆,如今主仆相认,不会乱说话的。”凌温柔意味深长地饮着茶,“至于谢娘子,主子不会怪她的。相反,主子应该很希望我和谢娘子姐妹相称。”
她早看出来谢听雨和赵宗朴互相生情,只是这谢听雨实在天真单纯,赵宗朴则城府深不可测,但赵宗朴似乎明里暗里都在一直袒护着谢听雨,这也让凌温柔一直捉摸不透。
“是时候了吧?”凌温柔回头看了一眼房中漏刻,问坞柳道,“那店小二真在刘脉家附近的茶楼在骂我?”
“是,饮馔记那跑堂的昨夜来说的。”坞柳回答,“刘脉回府路上,就会听见那些瞎话的。”
原来颜胜雪要杜彦隆教唆那店小二在刘脉家所在的街巷叫骂,这样好拉着刘脉这个被凌温柔拒婚戏耍的冤大头实锤凌温柔的种种恶行,利于向凌温柔敲诈更多的银子。
刘脉这一早马车都没坐,是魂不守舍地停停走走,一直徒步往家中走的,等走到茶寮之外时,天已经大亮了。
那店小二正敲锣打鼓地在茶楼外手舞足蹈、夸张狂妄地细说凌温柔那些谣言,一会儿说她心肠歹毒,一会儿说她压榨伙计,一会儿又说她在无双楼里尽是逼良为娼……
刘脉听到这里已然十分气愤:“你胡说八道什么呢!”
店小二见刘脉果然来了,兴致勃勃地拉着他继续胡诌:“刘郎君,你还不知道吧?那凌温柔贪财成性,先许婚于你,又自请下堂,为的就是独吞你刘家的聘礼!我那日为你打抱不平,她就把我赶出来了!月钱都没结给我!”
刘脉振袖,声音朗逸而有底气地说:“凌娘子不是那样的人,我很清楚。再说了,东京人尽皆知,与我大婚当日,她自请下堂以后,在无双楼当众烧了我送去的银票,若当真贪财之人,何不将银票占为己有!”
“烧银票只是掩人耳目的法子罢了,那些聘礼可都没砸也没还!我走那天,你送的聘礼还好生生堆在二楼的走廊里头呢!”店小二反口污蔑完凌温柔,还不忘辱骂这帮凌温柔说话的刘脉:“你可真是让那个狐狸精给骗的耳聋心盲了你!还郎中呢!自己的眼疾都医不好!”
“……你,你!你住口!”刘脉颇有秀才遇到兵的委屈,听那“狐狸精”三字,他终于急的脸色涨红,还在徒劳地与他解释:“这无双楼是风月之地,凌娘子若当真是贪财之人,何不委身于人得了更高身价?”
“你个酸腐书生懂什么其中的关窍,这钓男人的女人,就是要男人得不到的才最巧妙,她迟迟不肯献身,谁知道是不是等着钓个最大的金龟婿呢!”这店小二却冷嗤一声,“就是你人穷酸透了,摸清了你的家底儿,嫌弃你钱少母还刁,她才不肯嫁给你的!她亲口在无双楼说的!”
“你……你岂敢这般羞辱于她,我打死你!”刘脉气的血脉贲张,终于按捺不住和店小二厮打起来。
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坞柳也赶回去跟凌温柔汇报:“主子,刘脉和那店小二果然闹起来了。不出主子所料,刘脉……真的替您说话来的。”
凌温柔原本平淡的神色忽地有了波澜,喉中哽咽着说:“那带我出去瞧瞧吧。”
许久没出无双楼的她此刻感觉惠风和畅,但也一心牵挂刘脉,不由得让马夫快点驱车前行。
彼时刘脉已经被一群人围殴在地拳打脚踢,叫苦不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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